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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6章第387章大難臨頭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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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6章 第387章 大難臨頭(一)

一盞茶前,一道黑柱在坤輿界飛舟後方升起。

沒過多久,一只不似人族的黑手自黑柱伸出,越伸越長,直到整個身子都脫出黑柱。四肢異常高大,五官猙獰,周身黑霧騰騰,顯然是只魔兵。

魔兵睜大眼睛,嗅著鼻子,尋找生靈的蹤跡。

附近晃悠的代表們早已遠離黑柱,坤輿界修士都被關進牢獄內,坤輿界飛舟空無一人。

魔兵掉頭,沖向隔壁的逾疆界飛舟。

殷羨聽到尖叫聲,疾速奔到門口,就見地上躺著幾具弟子的屍體,身體像脫水一般幹瘦萎縮下去,面色驚駭,有幾分像被邪修吸幹的樣子。

“啊——”不遠處又響起尖叫聲。

“怎麽了!”殷羨順著聲音趕去,就見一名弟子雙膝跪在地上,一只渾身冒著黑霧的玩意兒站在弟子身後,扭曲的黑手緊緊按在弟子頭頂。

弟子的丹田飛速運轉起來,遠遠超過這個修為能夠承受的速度,身體的靈氣源源不斷往頭頂流去,通過相接之處時,白色的靈氣變成混沌的黑霧,嘩嘩灌進那玩意兒體內。

弟子大聲嚎叫,十指插進地磚,似乎極為難受。

紅血絲爬滿眼球,瘋狂之色覆上面龐,似乎走火入魔一般,時而痛苦地哀嚎,時而憤怒地咆哮。

丹田枯竭,靈氣稀少,皮膚如烘烤的花瓣般迅速幹癟萎縮,絕望爬上臉色,弟子似乎清醒了點,顫悠悠地向殷羨伸出手。

“師師叔,救救”

話還沒說完,最後一縷靈氣流出頭頂,他無力地倒了下去,變得像門口的那幾句屍體一樣。

吸幹生靈的靈氣化為黑色的魔氣,這玩意兒就是歷史典籍中登載的天魔!

沒想到疏狂界真到這個地步!

殷羨迅速退回逾疆界飛舟門口,沖裏面的弟子大喊,“快點啟動跨界傳送陣!疏狂界沒救了,再待下去,我們也要被拖死在泥潭裏。”

他一面催促弟子,一面給逾疆界上層發訊息,請求回界的許可。

嘶啞的嚎叫聲由遠及近,那魔兵離殷羨不過三丈,直直沖了過來。

殷羨不敢與它近身,拔出腰間的刀,揮了過去,刀尖揮出刀勢,一把刀刃連著一把刀刃,三尺外削斷魔兵的腦袋。

魔兵猛地停腳,腦袋飛了出去,脖頸處溢出縷縷黑霧。

殷羨唯恐魔氣侵體,揮刀空劃了好幾下,才收回。刀剛入鞘,那魔兵的腦袋就安了回去,又沖過來。

殷羨無奈,又給了它一刀。

魔兵恢覆的時間越來越短,離飛舟的大門越來越近。

殷羨回頭望了一眼裏面的陣法,咬住牙關,放出靈氣吸引魔兵,帶它遠離逾疆界飛舟。

嘀嘀,玉牌亮了。

他摸開一看,正是逾疆界發來的訊息,然而不是期待的回界許可,而是兩道命令,【照看好盟友無波界和持允界的飛舟。】

在諸天萬界,無波界位列第三,持允界位列第四。它們和逾疆界是戰略同盟,緊密地聯系在一起,共同占據第三到第五的界域排名十幾萬年之久。

那兩界的跨界飛舟到了,代表卻還沒到。

現在是好,連個能做決定的人都沒有,把膽子甩給他。

殷羨在心底狠狠罵了幾遍,無奈之下還是聯系那兩個飛舟的管事,讓他們閉緊大門,迅速啟動跨界陣法。

魔兵周身的魔氣越來越多,似乎完全掌握方才吞噬的魔氣,速度越來越快,不斷拉近距離。

殷羨覺得越來越棘手,傳音詢問飛舟內的弟子:“還要多久!”

“飛舟體量極大,估計還要半個時辰。”

半個時辰,他可撐不住。

殷羨偏頭看向遠處聚在一起的異界修士,心下一狠,抽出鞭子,捆住魔兵,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扔了過去。

魔兵一頭紮向人海,果然不再執著於他。

尖叫聲沖天,腳步聲紊亂,密密麻麻的人潮一瞬之間四散開來。

持允界的管事走過來,一臉不滿地看向他,指責道:“殷代表,你怎麽能這麽做!讓其他界域的代表怎麽看我們!”

殷羨狠狠地瞪了一眼,“我不用你來告訴我怎麽做,站著說話不腰疼,為了挽救你持允界的面子,不如由你去引開天魔?”

持允界管事的臉色又羞又惱。

殷羨懶得搭理他,這兒離黑柱太近了,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天魔鉆出來?他走進飛舟,命令道:“先開漂浮陣法,飛到九德界飛舟那邊去。”

飛舟多,人多,不至於成為眾矢之的,也好找擋箭牌。

弟子應聲,片刻過後,三界飛舟同時飄了起來。飛到九德界上邊一看,下邊擠滿眾多界域的飛舟。

弟子急道:“沒有停泊的空地兒。”

殷羨往下掃一眼,掠過九德界等大中界域,指著小界域的飛舟,“停那兒去。”

弟子頓了頓,又重覆一遍,“下邊還停著其他界域的飛舟。”

“它們的飛舟硬,還是我們硬?”

弟子猛地擡頭看他,語氣結巴,“知知道了。”

殷羨擡手一揮,厲色道:“給我壓下去!”

下方,其他代表見狀,匆忙移動飛舟往外去,挪出三個巨大的空地裏。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故,準備已久的跨界傳送陣破碎,甚至有不少飛舟磕碰出大洞來。

許多代表咬牙瞪著殷羨,敢怒不敢言。

殷羨看都沒看他們一眼,命令三界弟子加快速度啟動跨界傳送陣。

氣流橫沖直撞,灰塵和雜物亂飛,周圍的不少修士都被打亂步伐。

不遠處的和郁扇了好幾下,才扇開漫上來的泥灰。小殷比拿他人作誘餌、把飛舟弄來這兒的目的,和郁用腳後跟都能想到。

和郁知道跨界傳送陣沒這麽快開啟,還是忍不住催了數次。

這時,那魔兵離這兒不及十丈,撲向一名代表。

和郁心頭不忍,閃過救人的念頭,一想到跨界飛舟裏的弟子,又站住了。

那代表被魔兵撲倒在地,面容驚懼不已,雙手掙紮著爬,還是被狠狠按倒。魔兵擒住代表的腦袋,張開嘴巴,一口咬向脖頸。

哢——

白冰四濺。

千鈞一發之際,脖頸冒出一層薄冰,卡住魔兵的利齒。

“還不快滾?”

代表渾身一抖,緩慢擡頭。烏束垂眸看他,眉眼不悅。

代表忙點頭,使勁扒開魔兵的手,然它抓得極緊,怎麽也掙脫不開。

烏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,伸手朝向那代表,打個響指。

清脆一聲響,代表腦袋和後背覆上白冰,隔開魔兵。魔兵嚎叫,作勢去抓其他地方。

烏束手指一擡,地面立時鋪開兩條相背的冰路,一條把代表送到身後,一條遠遠拖離魔兵。

那代表鞠躬,連不疊地道謝。

烏束上下掃了代表一眼,“你感染了魔氣,離其他人遠點。”說完,擺擺手示意代表離開。

冰路盡頭,魔兵大嚎一聲,似乎極為生氣,就這麽踩著冰路又沖了上來,咆哮著奔向烏束。

烏束動都沒動,冷眼瞧著魔兵。等它沖到面前,他才擡了擡手指,冰路又拖著它遠去,帶它回到之前的地方。

魔兵憤怒地嗷了幾聲,繞開冰路,再次沖向烏束。沖到面前,正要撲上去的時候,突然腳下一滑,又一條冰路出現,拖著遠去。

這麽沖鋒好幾次,魔兵的雙腿化成黑霧,浮在半空中沖去。

烏束擡手射去一根冰錐,瞬間削斷腦袋,不過須臾魔兵便完全恢覆。用數根冰柱釘住它的四肢,四肢也能化成黑霧,從冰塊的縫隙裏溜走。

無論什麽樣的攻擊,消滅不了天魔,也擋不住天魔。

魔兵越來越近。

烏束雙掌一拍,四面冰壁封住魔兵的身體。魔兵大笑出聲,一縷縷黑霧從冰壁前方溢出來。

就在這個時候,一陣夾雜著白沙的風拂了過來,飄到冰壁,黑霧就像融化般消失,魔兵的大笑聲登時變成慘叫聲。

烏束撚起幾顆白沙,摩挲了幾下,不是沙子,有點像細鹽。

“特制海鹽,前不久從和光道友手裏買的,據說在水裏放點就會變成海水。”和郁搖了搖巴掌大的罐子,“不多,應該能撐會兒。”

話音剛落,黑柱的方向又湧來幾只天魔。

和郁仰頭看向天空,無數黑影聳動,魔霧翻滾,另世魔域越來越近,越來越低,似乎隨時都要化進疏狂界。

他走到烏束旁邊,“我可不想死在這兒,撐半個時辰,一起走吧。”

烏束點頭,瞟了一眼千壑界的飛舟,“正好,我也要半個時辰。”

和郁的海鹽加上烏束的白冰,登時消滅沖上來的幾只天魔。不過片刻,又一波天魔沖來。

數量越來越多,攻勢越來越快。

紛繁雜亂的腳步聲從坤輿界飛舟後方的黑柱那兒響起,嚎叫聲、沖鋒聲,一片片黑影逼近。

半個時辰過後,海鹽即將告罄。

和郁烏束兩人快被天魔包圍的時候,終於等到弟子的喜訊。

白光大亮,陣紋升起。

“師兄——跨界傳送陣準備好了!”

和郁心下大喜,千壑界飛舟那兒也發來同樣的信息。同一時間內,大大小小的跨界傳送陣升出,諸天萬界的代表們已經做好回家的準備。

“偽君子,久違地做個好事怎樣?”烏束笑道。

和郁扭頭看他,“什麽好事?”

他半面覆冰,口呼白氣,“飛舟跨界,肯定有天魔伺機溜進去。不如擋住所有天魔,送他們一場前程。”

“想不到你還是個大善人。”和郁握住剩下的海鹽,“行!我跟了。”

兩人背靠背。

和郁揚起所有海鹽,紙扇一揮,清風裹挾著四散開去。海鹽將落,烏束大吼一聲,百丈冰起,撲頭蓋住所有天魔。

一瞬之間,哀嚎慘叫響徹天際。

天魔困在冰層裏,受著海水的掙紮。

陣法白光驟亮。

“師兄,快回來——”

和郁同烏束回到各自的飛舟。

所有跨界傳送陣運轉起來,眾人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輕松。

砰——

不知是哪座傳送陣突然熄滅,飛舟掉地。

和郁扭過頭,剛想看個究竟,腳下的飛舟也搖搖晃動,陣紋的光芒嘩地一下滅了。

飛舟砰然墜地。

“怎麽回事!”和郁心頭一緊。

弟子趴伏在陣紋上,解釋道:“陣法沒問題,靈氣也夠了。”

“那怎麽會失效!”和郁的語氣愈加緊迫。

弟子查探一會兒,瞳孔驟然一縮,猛地擡頭看過來,“好像是對面關閉了傳送陣。”

對面?九德界!

和郁的心臟砰砰直跳,話說回來,直到現在他還沒收到九德界上層的回訊,所有的匯報和請求都石沈大海。

嘀嘀嘀——

和郁連忙撈過玉牌,正是上層發來的信息。

【歸界許可駁回。全體弟子同飛舟暫留疏狂界,保護曜臺。三十日之後,曜臺傳送陣開啟,全體弟子隨同回界。】

旁邊的弟子忙問道:“師兄?怎麽了?九德界說什麽?是不是那邊的陣法還沒開啟?我們還要等多久啊?”

他們滿臉希冀地看著他。

和郁連笑容都擠不出來,一字一字念完訊息。

念一句話,弟子們眼神裏的光芒頹下一分,短短的訊息念完,弟子們的臉色完全灰了下去。

更有甚者,直接跌倒在地,嘴裏喃喃,“留在疏狂界?遍地是天魔的疏狂界,怎麽可能呆的下去?”

“別說保護曜臺,在這兒活下去都成問題,更別說撐一個月!”

“三十天後,他們真的會來接我們嗎?”

“接個什麽接啊,那群老東西怎麽會身入狼窩!我們被當作棄子了!”

“怎麽會這樣!回去之後,我明明能升入中層的!”

“我不要死在這兒啊!”

和郁垂眸看著他們,心裏竟然生不起一絲安慰的心情。

千壑界的飛舟也落了下來。

烏束緊緊握著玉牌,黑著一張臉,“老不死的混蛋!”瞧這樣子,恐怕也收到一樣的訊息。

這時,四面八方的傳送陣光芒接連衰下去,一座座飛舟轟然墜落,嘀嘀嘀的玉牌聲,惱怒的咒罵聲,悲鳴的求救聲

短短一瞬間,眾人劫後餘生的慶幸煙消雲散,取而代之的是較之以往更深沈無力的絕望。

他們不知情的背地裏,諸天萬界的上層達成共識。他們,留在疏狂界的代表團,都被當作棄子。
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

逾疆界等三界的飛舟也掉了下來,殷羨連神色都繃不住,破口大罵,似乎恨不得扳了玉牌。

眾多飛舟傳送陣的閃耀光芒一一熄滅,原先毫不起眼的小陣依舊堅挺,在這昏暗的地界出乎意料亮眼,點燃眾人眼裏的光芒。

小型的、僅可容納修士的傳送陣。

那是小界域的跨界傳送陣,那些界域的代表們沒有收到大中界域代表這樣的保護命令。

界域排名本就落後,諸天大會不過走個過場,關乎天曜大戰的曜臺更與他們沒多大的關系。

如今,這些位列前排的界域,天曜大戰反而成了束縛的枷鎖。

小界域的代表們站在跨界傳送陣之中,看著其他界域的代表,眼神或憐憫、或挑釁、或嘲笑

被留下的代表們,看著小界域代表們的身影一個個消失在傳送陣內,風中搖擺的心更加搖動。

接著,一個個商隊成員湧向跨界傳送陣。

跨界傳送陣的光芒還沒消散。

不知是哪個中型界域代表團的弟子沒忍住,跳下飛舟,直直沖向那些跨界傳送陣。

那代表後面大罵,“回來!你要判門判界不成?”

弟子頭都沒回,“都要死了,我還在乎這個?”

一石激起千層浪,這句話沈沈砸進眾人心裏。

走進傳送陣,還能活下去,最壞不過留在異界,餘生再無法進階。運氣好,說不定能秘密回到本界,做個萬人唾罵的邪修。

留在這兒,除了死,看不到其他的路。

那代表罵罵咧咧,越來越多的弟子走了過去,毅然決然地離開。

跨界傳送陣的光芒越來越暗,陣法快消散。湧過去的人流越多,其中不乏界域代表的身影。

持允界的管事躍下飛舟,也走了過去。

殷羨神情扭曲,“你要走?”

持允界管事雙手抱拳,“對不”

話還沒說完,冷光一閃,管事的腦袋拋在半空。緊接著數道刀光閃過,唰唰唰劃過,屍體頓時被切成肉片。

“我還沒走,你怎麽敢動腳?”

殷羨微微按住刀鞘,鋒芒的刀勢哢的一下收了進去。陰測測的視線掃過持允界和無波界的弟子,語氣狠戾。

“記住,你們兩家的代表沒來,我也算是為了你們才留下。其他界域的家夥,我管不了。你們,可逃不了我的手掌心。話就撩這兒,走一個,我殺一個。我死在疏狂界,你們也別想活。”

持允界和無波界的弟子瑟瑟發抖,驚恐地看著殷羨,“知知道了。”

殷羨腦袋一歪,倏地笑了,“我們三界是一家人,家人不就要同進同出、同生同死?”

和郁靜靜地看著荒誕不經的一幕,不禁有些慶幸。

至少九德界沒一個弟子離開。

雖然他們都眼巴巴地望著他人離開的身影,臉上滿是羨慕和嫉妒,卻都緊緊站在他身後,沒一個挪動腳步。

和郁也動過一走了之的念頭,死和生之間,毫不可能的任務和近在咫尺的存活之間,任誰都知道選哪個。

緊要關頭,廉恥之心使他懸崖勒馬。

百年的禮義廉恥,一生的君子德行。

這一次,他沒法用詭辯曲解臨陣逃脫。他是九德界的代表,離開就是叛逃,往後餘生,都將被釘在恥辱柱上,千人唾萬人罵。

他花了百年的時間,踏著無數師兄前輩,才走到今日這個地步,奪下界域代表,擠進權力核心。

就這麽放棄,百年的心血毀於一旦,他不甘心。

哪怕就是做樣子,他都要待在這兒。

站著死,總比趴著逃好。

和郁深吸一口氣,按下所有的雜念,逼迫自己放棄逃生的念頭,堂堂正正地擁抱死亡。

“阿廉。”

被叫住名字的弟子後背一抖,楞楞地看過來,“小師叔,怎麽了?”

和郁褪下九德界的信物,鄭重地放在阿廉手裏,“帶著它,走吧。”

阿廉猛然擡頭,一臉不可置信,“小師叔?”

和郁拍了拍他的腦袋,笑道:“你是實力最弱的,留下來也幫不了忙,不如先回去,給九德界匯報情況。戰場上刀劍不長眼,要是信物損毀就不好了,你先帶回九德界。”

阿廉深深地看過來,喉嚨深處發生嗚咽聲,“師侄知知道了。”

他合上手掌,握緊信物。退後一步,雙膝跪地,恭敬地磕了個頭。然後,對著九德界的每個弟子,都磕了個頭。

“弟子絕不會辜負各位師兄師叔!”

起身後,一行水落在地面。他轉過身,緩慢而堅決地朝跨界傳送陣走去。

其他弟子羨慕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陣中,卻沒有動一步,也沒有一人說出取而代之的話。

和郁望著離開的界域代表,記下他們的界域,通過玉牌傳回九德界。

不止是這些代表,他們的界域總要付出代價。既然他們不在乎曜臺,不在乎天曜大戰,那麽界域排名、輪回名額落到什麽程度,也不關他們的事兒了。

哢嚓、哢嚓

碎冰四濺開來,眾多天魔破冰而出,浩浩蕩蕩地洶湧而來。不過多時,便包圍界域飛舟,氣勢洶洶地爬了上去。

和郁摸向罐子,再無一粒海鹽。

沒有對付的方法。

就在這個時候,千壑界的飛舟升了起來,船頭一轉,船下蓄滿靈氣,看樣子要往哪個地方飛去。

和郁突然想到,天魔從黑柱出來,黑柱的範圍只在中央城池,疏狂界其他地方沒有。哪怕天魔攻過去,也要花不少時間。

莫非烏束打算去哪兒躲一陣子,藏到曜臺傳送?

和郁高聲喊道:“烏道友,你們要去哪兒?”

兩人聯手,總比一人單打獨鬥好,也能撐久點。

烏束站在船頭操舵,擡眸瞥了一眼,語氣滿是不耐煩,“還能去哪兒?執行老東西丟的任務咯。”

說完,他擡手一撥,舵滿轉一圈。龐大的船身轉過去,擋住烏束的身體。

和郁心道:老東西的任務?難不成他真的要

氣浪騰起,千壑界飛舟轟的一下沖了出去。

那方向,赫然是曜臺。

和郁捏緊扇柄,難以控制地大笑出聲。

那家夥嘴上說著老不死,還是去了。莽著腦袋往前撞,想都不想地一頭紮進地獄,還真是那家夥的風格。

與此相比,和郁第一時間想的守住名聲,混過三十天。

和郁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,只能越笑越大,笑得肚子都疼了起來,不得不趴伏在船沿。

“師兄,你怎麽了?”弟子不安地看著他,小心翼翼地問。

和郁擺擺手,擦掉眼角的淚,坦然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
“走?去哪兒?”

“曜臺。”

此時,中央城池。

天魔襲來,魔域碾入。

疏狂界的人終於明白過來,和光同若鹿說的都是真的。哪怕強大如疏狂界,也有被天魔侵略的一日。

寧非天迅速匯報給疏狂界長老團,請求著手安排反擊事宜。

然而,長老團再次僵持住了,和以前無數次一樣。以前,寧非天會默默等待上級的命令,現在真正見識到事件的緊急,等不住了。

一半想積極攻擊,在事件不可挽救之前,消滅黑柱湧來的天魔。一半覺得中央城池沒救了,想退回周邊的樹海,把城池拱手讓出。

寧非天嗤笑,傳訊道,【曜臺就在城內,退哪兒去?讓諸天萬界怎麽看我們?】

某個頑固的長老說道,【疏狂界都守不住了,還要曜臺幹嘛?還管的著諸天萬界的想法?】

寧非天心裏又嘲笑又難受。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,似乎下定決定一般,對身旁的嚴有山說道:“召集參與天曜大戰的戰力和弟子,把他們喊過來。”

“這不可能!”嚴有山斬釘截鐵地否決了。

寧非天直直地看著他,“現在不是思考界域排名的時候了,先要保住疏狂界,才有未來!參與天曜大戰的弟子是最厲害的精英。”

嚴有山深深地看了一眼,扭開了臉,聲音低了下去,“不是你想的那樣,能召集,我早就召集了。”

寧非天心覺不對,厲色道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大乘期戰力前輩說要享受最後的時間,說服長老團,給參與天曜大戰的弟子放了場假期,等天曜大戰開始再召集。現在,弟子們散落在各地,根本沒法立即召回來。”

寧非天握緊拳頭,“我是代表,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?”

“許可通過的時候,你正把魔氣帶回界域,昏迷了好久。”

寧非天不斷呼氣吸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接受現狀,思考替補辦法,“戰力呢?一個戰力可抵百萬。暫時把那兩人喊回來也行。”

“大乘期戰力離界游歷,還在千壑界。”

“化神期戰力呢?”

嚴有山似乎不敢看他一般,扭頭望向其他地方,“他去酒山了。”

“那就喊醒啊!”寧非天正要下命令,冷不丁望向嚴有山看向的地方,腦子嗡嗡響。

那個方向,是黑柱噴發的酒山。

嚴有山不是不敢看他,而是在看化神期戰力的隕落之地。

啪,玉牌掉地。

寧非天渾身如墜冰窖。

城內滿地酒鬼,執法堂人手不夠,安排紊亂不堪,長老團爭執不休,命令上下不通

他知道疏狂界的弊端,卻從未想到它會在最緊要的關頭,給疏狂界最致命的一擊。

坤輿界,萬佛宗。

玉牌響個沒完,執法堂、九節竹的消息源源不斷湧來,掌門、明非、來穆臣的紙鶴繞來繞去。

西瓜都沒理會,他清楚諸天萬界所謂三十日轉移曜臺的方法根本行不通。

魔主踏入疏狂界,百萬天魔湧進城內,別說什麽萬界代表和疏狂界修士,中央城池將一人不存。

三十日之後,中央城池早已成為天魔的大本營,更不知魔氣鐵騎將會蔓延多遠。

在魔主和這麽多天魔的眼皮子底下,傳送回曜臺,根本是癡人說夢!

他徑直前往琉璃佛塔,去見一只魔。

洲九還是那樣,手撚一子,不緊不慢地對棋,話語也那般不緩不急。

“疏狂界的局勢,不同於三萬年前的坤輿界。陣法沒經由魔主,而是通過人族開啟。那人很聰明,不過他不夠聰明,他不該選擇疏狂界。陣法還沒完全開啟,疏狂界只連入魍魎,還沒連入魔域。”

“最重要的是,目前還沒有魔主接手,過來的天魔有限。一旦有魔主接手,界和域才會完全接壤。”

西瓜捕捉到其中的意思,“也就是說,還有時間,陣法還能關閉?”

洲九落下最後一子,這次白子勝。

“不錯。”

西瓜抹開水鏡,另一面是疏狂界的現狀,一百零百根黑柱連天接地,黃沙漫天的界域從天而降。

“怎麽關?”

洲九直直看著那片滿是黃沙的天地,摩挲著棋子,笑了。

“西瓜堂主,交易不是這麽做的。”洲九偏過頭,定定地看著他,“你清楚我要什麽。”

“不可能!”西瓜毫不猶豫地否決。

洲九臉上的笑意愈深,“是麽?我無所謂,等了兩萬年,還能再等。只不過,聽說你的後輩還在疏狂界。”

西瓜面色不改,連眉頭都沒動一下。

洲九似乎想起什麽一般,露出懷念的神色,“挺活潑一孩子,著實可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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